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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奔》

2011/3/26 14:30

台北國家劇院實驗劇場

榮念曾實驗劇場 進念‧二十面體

導演/文本/舞台設計:榮念曾

主演:柯軍、楊永德、楊陽、李立特

 

文人是怎樣走出書房的?

藝術家是怎樣走出去劇場的?

我是怎樣走進劇場的?

我是怎樣走進書房的?

林沖是怎樣上梁山的?林沖為什麼非上梁山?

 

《夜奔》全劇一百分鐘,毫無對話,使你無一刻不專注在舞台上,看著一件件在你眼前發生的事,那是最貼近心裡的聲音,是天天在你身邊上演的生活瑣事與國家大事,是無聲也無形的。

之所以迫不及待想寫下對這個戲的感受,是有被衝擊到吧?《夜奔》這個戲,做到了我心中原本以為只有現代舞或音樂這類抽象時間藝術才能說出的一種狀態,那種無以名狀的感覺就是心領神會,因為充滿想像,所以心靈相通吧?我不是個愛看現代舞或天天聽演奏會的人,每每一看,總是能從舞者身上看到自己的一些影子。《夜奔》看完後思緒很亂,不知從何說起,大部分遇到這種情況,我都懶惰,乾脆不寫,可這次不寫,似乎更無法留下些什麼了。我無法按照每一幕的順序來寫,只能一段一段零星的記錄著。

《夜奔》確實是個戲,是戲劇家用自己的手段和社會對話,和演員對話,和人群對話。

這戲不是在說一個故事,而是在傳達訊息,一個我們看社會的態度,對社會的想像,甚至是對社會的期望,台上的演員都是素顏,以檢場的裝扮出現,劇中的確想從一個檢場的視角觀看六百年來的崑劇,因為他們正是歷史發生的旁觀者,同時又不得不參與其中,我們何嘗不是,創造歷史,重蹈歷史。

導演雖不用對話,卻用文字投影任何他想說的(或是「腳色」要說的)。

戲一開場青年林沖楊陽,在台上時不時做出林沖《夜奔》的身段,做著做著彷彿透露出自己為什麼要練功的、為什麼當崑曲演員的困惑,當他脫掉外罩的長袍馬褂後,雙手被大帶束縛的身段,又像是林沖上梁山想是逃離放棄他、曲解他的社會,而終究逃不出身為人之於團體就會有體制與牢籠,逃,真的有意義嗎?又逃得出嗎?好不容易十七分鐘過後,音樂和片頭的出現了,場內的日光燈亮了,一個長袍馬褂的人出現,不斷忙進忙出搬桌子椅子,沒錯,他是檢場,導演所說的綜觀舞台的見證者。接著柯軍出場,同樣是檢場之姿,漸漸轉而和自己對話,或和林沖對話,又一幕,首出場的楊永德,端坐於台中,一動也不動,青年林沖也在台上,三人在台,楊陽和柯軍是師徒間的交流,又像競爭者,又像惺惺相惜般,爾後楊陽下場,獨留兩人於台上,柯軍賣力的舞著林沖《夜奔》之姿,「數盡更籌……」,一句句打出李開先的筆下的林沖,赫然發現,唱上百遍,卻不曾好好「念」過這些文辭,李開先靜默地聽著,林沖奮力地做著,究竟是李開先《夜奔》、林沖《夜奔》、柯軍《夜奔》、還是我們都想趨近那到不了的月?

又一幕,火車聲轟隆轟隆,越來越近,「那搭兒相求救?」不斷反覆,每一次出現,都是不同的情緒,或唸或唱,至少數十次,傳達了各種境遇,放慢的清唱「按龍泉血淚灑征袍,恨天涯一身流落……」,聽不清的聲音,你知道那是熟悉的旋律,就像對家鄉的印象,模糊而深刻。無家的旅人啊,下一站開往何處,直到轟隆聲大到壓迫在場所有的人,你不得不去回想生命的聲音記憶,當一個人佇立月台,不論多擠,龐大的孤獨感仍舊蜂擁而上,你是否揹著行囊,眼眶濕潤,看著身邊的KISS BYE的情侶分手,然後踏上車廂,任由他去。我只有在車廂內因為想家泛淚的經驗,自從北上讀書後,漂泊不安的感覺沒有消失過,渴望在那一個屬於自己的房間裡,獨自面對黑夜帶來的無助。

最後一幕,導演終於提出他的諸多質疑,「文人是甚麼時候走出書房的?藝術家是什麼時候走出劇場的?知識份子是什麼時候走出辯論的?革命份子是什麼時候成為反革命的份子的?」一連串的問題,逼得你不想都不行,我想是一個社會份子積極想改變他眼中不平的制度,然而,社會真的有辦法做出一套完美法治和平世界?人之所以為人,就是人性不會消失,人的貪婪、人的自私、人的茫然、人的種種追求,都是人類無法逃脫的命運。

藝術家要傳達自我,終究要選擇一種型式,既然是一種型式,就逃不了被型式制約,在劇場裡,他便需要演員,需要觀眾,需要現場的共鳴,而榮念曾選擇了傳統戲曲演員的實驗,尤其是崑曲演員,或許為的是讓演員更了解自我後,回到傳統舞台上,更有助戲曲的本身創作,關於演員的自我認識與對話,是追求外在形式的戲曲演員普遍不足的,透過深刻的工作坊,相信演員們能夠認識自己於社會的獨特與價值,這很難,需要很長的時間的工作才可能有一點點小小的成效,然而練功不也是如此,重複千回,才有精準地道的表現,演員大不易呀!做個自覺又有自我追求的演員更是難上加難。

「我知道 當我知道要去哪裡 我知道 已經沒戲了」

不知道導演是「作者已死」觀,還是喜歡透過文刊想與觀眾溝通?帶著戲曲人的眼光進場,或許會因沒有唱念做打而有點失落,最後打鼓佬的桌面打擊,還是敲出了心裡的悸動。

我要說的可能還沒說完,片段的畫面引領我片段的記憶,人生或許無奈、或許充滿不幸,即便如此,我們還是希望朝向帶給人們幸福的生活前進,不忘初衷的往前行。

 

我是怎樣走進劇場的?

我是怎樣走進書房的?

我是要成為文人還是藝術家?

亦或我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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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iweyRose 琦姊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